燧/【归尘】(下)
来源:哔哩哔哩     时间:2023-08-14 19:52:37

本篇关键词:背叛、清醒、痕迹、希望、离别、对视、疯子、失控、珍藏、代价、人心、腐烂。一杯酒后见。

*后半段轻微xue腥预警,轻微不适预警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6500+字数

人类真是奇怪的物种。费尽心思驯化了什么东西,又立刻回过头来嗤之以鼻。为着高高在上的快感洋洋自得之时,也不忘在驯服的东西上再踩上几脚,嘲笑其软弱无能。

绑住温驯的小东西也许能带来些快感吧,然而总有人更喜欢试着去绑猛兽。

想要和我玩玩游戏吗……我对于怎样才刺激好玩再清楚不过了。

你能给我什么?他能给我什么呢?财富吗?还是地位呢?

我像精明的商人将筹码放在秤上来回掂量,尽管心里那秤早就锈迹斑斑。

我讨厌无法控制事态的感觉,也许这也是从剥皮匠那沾染的习性?总之,这么多年了……也请让我放肆一回。

我对剥皮匠说加西亚决定来找我联手,而他说他会装作没有发现加西亚去了红狗酒馆,他说我将在加西亚背后射杀他。

这将是我第一次直接违抗他的命令。

我于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我把玩着高脚杯的细颈这样恶劣地想着,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

没办法呢,实在是太好奇了。我那大名鼎鼎、无所不能的剥皮匠啊……没有了谁对你来说其实都无所谓的,对吧?那么就让我看看吧?你对于我“叛逃”的预案,会是怎样的呢?

我并不相信,你对我信任到没有那种东西的程度。所以就让我们看看吧……

我没再听加西亚还在说什么,就伸出手去。合作愉快,卧底先生

送走加西亚后,我将灯熄灭。临别时他绽放的笑容实在太过灿烂,我简直觉得自己被灼伤了,皮肤上传来星星点点的刺痛感。

闭眼睁眼所看到的世界毫无区别,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候了。

对我来说向来如此,在纯粹的漆黑中才感到最安全。既然视力已失去作用,伪装也就毫无意义。我在黑暗中静坐着,还是闭上了双眼。

我不否认卧底先生成功的情况,却总觉得还是另一种可能性强一些。

那也挺好。如果剥皮匠能一如既往地拿出漂亮的预案,我希望他能愤怒到亲手了结我,慢慢扒了我的皮也无所谓,够疼才够清醒。

只是别随手赏了颗子弹完事,把我的尸首随意一丢——虽然这才更符合他的脾气。可是我总奢望,他能亲自将多年前他自己种下的东西连根拔起。

你“关心”我的方式不是向来与众不同吗,那么来吧。如果可以,来证明我和别人不一样。

是的,我就是那种会对痛苦感到愉悦的人。是的。他人的、自己的。

我记得上一次被掐着脖子摁在墙上时,我第一反应是笑出声。好像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入伙剥皮帮那会。哇噢,那个掐着我的人可不太高兴,他差点真把我弄死了。后来我不得不穿了两周的高领毛衣,掐痕才消下去。

真是的。才两周就完全没了。布莱恩,你自己倒是一走就是几年。看来你还得给我留下些更深的烙印才行。

例如说,几个弹孔怎么样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虚假的东西上也能长出牢不可破的关系。我也早就看清,自己这可悲的命运已经握在你手中。在我看来我们就是血肉相连。解决的唯一办法是由你来敲碎我的骨头把我剥离下去。

加西亚没再来酒馆,只是提前几天发了封简短的加密电报,上面写着剥皮帮计划夺取野马镇 的时间和大致计划。

那天傍晚,我破天荒地给了麦吉几天的旅费,把他撵出野马镇送一封长途信。我说那是机密,还是昼夜颠倒赶路比较保险;我说虽是机密但不用急,你一路走去就行了,甚至可以当作是在旅行,多看看风景什么的。

我头一次站在酒馆边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直到他的金发完全融入远处的沙漠之中。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了。

……不仅是想让他远离今晚的暴乱,也是想将他从治安官身边分开。还以为瞒得过我……真是天真的孩子。当激情代替理智攫取头脑的控制权,难道不是一看便知?坠入爱河的年轻人难道真能完全压抑住随时爆发的情感?

治安官哈特大概是剥皮匠除了加西亚外的首要目标,如果麦吉不走,谁知道他目睹二人对抗时做得出什么傻事。

……啧,这口吻倒也很像布莱恩。

第一声枪响撕开了漆黑的残夜。沉睡的人们很快从梦中醒来又陷入恐慌,枪声、怒吼声、尖叫声、凌乱的脚步声……代表着动乱的杂音此起彼伏,剥皮帮终究来了。

我没有睡。我早早锁好了红狗酒馆的大门,留了一盏灯,盯着时钟守到凌晨,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疯狂的念头。我极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尽管表面上我只是清醒地静坐着。

后门传来急促的几声叩击,我应声将门打开。

加西亚蓝色的双眼中有东西在燃烧、跳动、焕发光彩。“快。”他压低声音说。

我将他一把拉进来,把我的外套、方巾和牛仔帽揉成一团塞给他。我一手摘下他的牛仔帽扣到自己头上,他扯下颈间的牛仔领巾给我戴上,往上拉至口鼻。我披上加西亚的外套,将手枪别在腰间。

我大步踏出红狗酒馆的后门,将帽檐狠狠再往下压了压,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夜幕渐褪,天空微微泛白,风沙却正猖獗,一阵阵往脸上抽打着。这注定不会是个多美好的清晨。

我像在梦境中行走般,匿于建筑物的阴影中拐过一个个街角,绕过一具具尸体。血液已经混合着泥浆在地上蜿蜒地流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鲜红色的血,像调酒用的石榴糖浆、蔓越莓汁,在微亮的天空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我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行凶的那个夜晚,我从没有忘记过。

而加西亚一直跟在我身后。

在治安官的临时住所里,我果然找到了剥皮匠。那房子经历了一场浩劫,门整个脱落下去,家具四处翻倒着,玻璃碎了一地。剥皮匠大概刚刚亲自搜过这里,他身边空无一人。屋内没有血迹或尸体,看来治安官暂时逃过一劫。

“有事?说吧。”剥皮匠靠着斑驳的砖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他的视线扫过来,我呼吸本能地一滞。我太熟悉那种威压了,那种势在必得的、残忍张狂的自信。

四目相对。然而我赌你看不出我眼睛的色彩

牛仔帽和领巾挡住了大半的脸,身形也并无太大差别,最明显的差异就是我们的双眼。但我赌你眼里的世界自始至终都是黑白。

或者,就算你能看见。万一你的“命中注定”是我,我亦死而无憾;若另有其人给你以色彩……我这条命就更像个笑话了,死又何妨。

剥皮匠正巧站在下风处。风沙仍未停歇,他也无法一直直视前方。他不会太在意这些小细节,然而我早就猜他要栽在小事上。

不过,谁知道呢?

剥皮匠的确先移开视线看着我身后的“弗兰克”。我忍不住要在心里发笑。我又赌对了,不是吗?

但下一秒,他又将视线转回来,极浅地皱起眉头,来回打量着。

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着。

这双眼睛的轮廓熟悉吗,布莱恩?你的双眼认得我的双眼吗?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于是把语速提到最快,甚至都懒得去伪造音色。

“……数落你的罪行?我想还是免了吧,剥皮匠。”

我们几乎是同时举枪,但我终究快了一步。

我看到他眼里的难以置信和震怒,又看到它们转瞬间消失。

第一枪正中他的右臂。剥皮匠闷哼一声,手枪应声而落,然而左手背到身后。

其实对于剥皮匠来说哪只手射击都无所谓,只是他已经没有胜算了。我知道,他自己也知道。就在我击中他的瞬间,胜负已分。不是因为他已受伤,而是因为他周围真的再无剥皮帮的手下。很难说他和我哪个更吃惊。

他没有选择左手持枪,那只会徒增双手皆废的风险,最后一刻抽出武器才能确保要了我的命。

……我原以为震惊恢复平静是还有后手呢。结果是准备好去死了啊。那并不需要花费他太久时间,也许他也早就想到自己会在战场上结束生命。

只是,他大概从没有想到过使他丧命的会是我。

剥皮匠从没有算错过战场局势。

疯子……是真正的疯子。因为逃不掉了所以恣意癫狂吗?我实在是太熟悉他了。那瞳孔里熊熊燃烧着的,除了同归于尽的杀意还能是什么啊。

恨我吗?你一定很恨我吧。我希望你恨我入骨。你是疯子。我是疯子。对于我们这种人,恨比爱长久,久得多。炽热、刻骨。

子弹拦得住他举枪的手,却拦不住发疯般冲来的他。我木然地下移枪口。砰。我亲眼看着他膝盖处溅出血色的花。我看着他一个趔趄,还是拖着那条废腿跌跌撞撞扑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他敌人的角度看着他。在生命的尽头,剥皮匠注定疯得彻底,双眼被渴望杀戮的火光浸透而显得格外狰狞,眉眼间透着纯粹的狠戾和杀意。我只觉得,他这样子……真美。

只在一瞬间。两枪时间拦不下他,便足够他靠近我了。恍惚间,我在一瞬间想起很多事。我想起他说过的,拿稳你的枪。那晚之后我的手便很少再抖了。只是现在,我忽然很不想再射击,反倒很想张开双臂欢迎他取走我的性命。

同归于尽吧,老朋友。我真希望死在你手里。那是我们最好的归宿了。

然而也是在那一瞬间,身后的加西亚一跃至我身前,狠狠将我推开。

他的子弹落了空,而加西亚的没有。

一枪穿心。

剥皮匠是睁着眼死的。那神态凶神恶煞,像扑向猎人却被一枪射杀的恶狼。

加西亚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回过头大声质问跌坐在一旁的我,为什么不再补枪?为什么不瞄准致命的部位?就算一时害怕,为什么不躲开?

我照样没理他乱七八糟的一串问题,用一个问题哽住了他。

我苦笑着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加西亚愣了几秒钟,大概是怀疑我疯了。

然后他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拎起来,几乎是在怒吼:“因为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在我面前!”

他眼里闪过太多复杂的东西了。我愣愣地盯着那双激动的蓝色眼睛。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加西亚如此愤怒。

你觉得我无辜吗,凯尔?我轻声说。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说话了。“是的。我是那么觉得的。

这次轮到我说不出话了。

我把加西亚支开了。毕竟,战斗还没有结束。剥皮匠死去的消息也还没有传开。

又只剩我们了,布莱恩。

我再次举起枪。我把枪拿得很稳。

我对着他的脖颈连开四枪,尚未冷却的血液四处飞溅。左轮手枪的弹巢里只剩了一发子弹。

哈……哈哈……简直是……真是太可笑了!

这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粗心大意吗,布莱恩?告诉我这是唯一一次

啊……不过……好吧,是的,你没办法再开口了。

他滚烫的血液溅上身的那一刻,他的头颅亦滚落在我脚边。

那家伙从前醉着调情时怎么说来着?

我的头颅若不能滚至爱人的脚边,便只能是肩上的累赘”……

哈,如愿以偿了啊,你这家伙。

我舔了舔唇角,尝到了腥甜味。——不知何时造成的伤口裂开了,或者他溅上来的东西吧——我分不清也不在乎。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我们的回忆就不会烂掉了。

还记得我们成为共犯的那晚吗?布莱恩?我跪下去,指尖温柔地插入他的红发。没被多少血污玷染,它们还是那样美丽。

我轻巧地将他的头颅提起。我当然会妥善保存。

你是我最珍贵的藏品,我亲爱的。

我怀里揣着布莱恩的头颅慢慢往回走,意外地发现路边的一具“尸体”竟然还有一口气。

不过,他离没气也不远了,我甚至犯不上去补刀。那人失焦的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唇吻翕动,我有些好奇,弯下腰去听他在说什么。

几个破碎的音节。我勉强拼凑出“大哥”“哪里”“迟”什么的……等等。

我一个激灵。

这么说来,我在战场兜了一圈,好像确实没有看到那位二当家。

那么……

我仰起头。

风沙不知何时已经停息,清晨的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就像加西亚眼睛的颜色

我早就知道剥皮匠不会不留后手。

加西亚也不傻。

所以,他凭借着莫雷诺对他的信任,早已把剥皮匠的后手支开了。

好讽刺啊,布莱恩。你料到了我的狡猾吗?才派了这员大将当你的后手?

还是说你看出了你二当家和加西亚的不清不白呢?看到加西亚天天往酒馆跑、被我“调戏”,以为莫雷诺会嫉妒,所以乐得来解决我?

我尽可以乱猜,反正布莱恩心里想的什么从来没人清楚。活着,死了,都一样。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剥皮匠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真正的爱人之间不存在猜忌。

或者至少,在莫雷诺来看应该如此。

布莱恩想象中的莫雷诺还是不够傻。

不过到底怎样算聪明?

还不是要靠结果来看吗……成王败寇的逻辑。

像莫雷诺全心全意地相信感情呢,还是像加西亚把感情也当作筹码,只为了一个目标?

不像大部分匪帮成员,莫雷诺活下来了;加西亚也如愿以偿地伸张正义。

……这样看来,我倒是没什么资格去对别人评头论足。搞到后来我成了最傻的傻子,实在是太搞笑了。

周旋其间到头来两头落空,难以接受,倒也算情理之中。好,好,好。好得很。

加西亚用的是什么借口?莫雷诺带着人马得知剥皮匠死去的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最重要的是,这两人的未来——

我闭上眼,叹息一声。

呵呵,也许卧底小子比我想象的还适合做生意呢。他懂得什么叫心狠手辣,也明白交易总要付出代价,尤其是为了伸张正义这样昂贵的目标时。

剥皮帮的残余势力早已四散奔逃,野马镇尽管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却到底还是胜利了。第二晚庆祝的篝火晚会,我没有去。

布莱恩他是不信命的。

他是那样骄傲的玫瑰。他怎么会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或者天父在上之类的鬼话。他的神明过去是,现在是,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是玫瑰;他的头颅本就是为了被斩下而生长的。

他不信命,他信自己。

所以他敢于单枪匹马杀入敌方腹地,也注定要为此断送性命。

人心这东西实在太难揣测。我不相信他不知道。我猜他只是凭着他特有的癫狂和与生俱来的操纵天赋走到了那样的位置。

……是。其实我从来都不信他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背叛他。我哪有那么重要呢?我能有那么重要吗?也许曾有几个瞬间我想入非非,如果他真的将我看得如此之重,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害我忍受折磨?如果他真的信任我到不留后路,那他以死偿债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我后悔了,正如意料之中。

没办法赢的。怎样都是输。

几种不同的念头交替沉浮,摁下这个起来那个。

他活着我会恨他出现在我生命中,他死了我会恨他走得太轻易。他接近我我会厌恶渴求他的自己,他离开我我又会开始想念有关他的一切。

横竖都是输。我把自己锁在酒馆里机械地一口一口灌着酒。我并不在乎明早醒来头会有多痛会觉得多恶心,但是酒精却不能立即起作用。

横竖都是输。输得轰轰烈烈也很好了。

是呢,我特别自私特别下贱。我不认为我算爱着你,也无法接受你不在意我。我不想靠近你,又不想与你疏远。我觉得你太张狂了活该吃点苦头,又担心你真的死在监狱里,或是手下作鸟兽散,你再落魄潦倒地回到街头草草了此残生。

我真是有病。……至于你,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吧。好吧。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利益,情感,乱七八糟的筹码——我实在是累了。我只想看着他活得风生水起,或许还有死得恰如其分。甚至随便一颗流弹把他送下地狱都不是不能接受。唯独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

可惜我向来后知后觉。晚了。太晚了。

到头来我们都没有真正地爱或被爱过,还出于这可悲的共同点踏上同一条不归路。像傻子般嬉闹,将生命当作廉价的玩具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也因而被生命厌恶着。

太荒唐了。我越想越觉得荒唐。

连要反抗的东西都不清楚,就盲目地出发了。知道一定会后悔,照样逼着自己去犯罪。

正常……不正常……感情……理性……哈。

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让我就这样慢慢腐烂吧。什么都不要去想了。直到烂得彻底。

化了、烂了、不记得了。我好得很。我很好我很好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让我去死吧。

……!!

一阵心悸,我猛地睁开眼,几乎要从床上坐起身。

破旧的窗帘遮不住多少月光。它顽强地钻过窗外的树影,投在斑驳的墙上摇曳着。我愣愣地睁着眼。

做噩梦了?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大脑比这面墙还空白。

“什么都不要想了”——

是我无法控制的。就像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没有丝毫困意,清醒得几乎头疼。思绪、感情,一丝一缕缠成了一团乱麻,我狠狠挤压着自己的颅骨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像要用疼痛占据神经系统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却只是觉得更加糟糕。

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了。

粗糙皮肤的触感、耳旁炽热的气息、满溢嘲讽的语调……被从背后环抱着的感觉……他血液的温度。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压抑着亲近他人的本能,以冷漠自私为傲,渴爱游戏逃离与吸引的拉锯战。对所谓的自由“坚定”地追求。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扭曲的,崩塌了,是变质的。

没办法不去想……不想点具体的什么的话,就真的只剩下可怖的空虚了。它要把我吸进去。爱意、恨意、苦痛,走投无路的人都当作武器徒劳地用,自己先被磨灭。我尽管奋力抵抗,然而无用。

我跌跌撞撞起身,脚踝重重地撞在某件家具的硬角上,却不觉得痛。我温柔地将他的头颅捧过来在斑驳的月光下仔细端详,把月光也染成了血色。

……皮肤还是有些皱缩了。我轻声笑着。剥皮匠风采不再,不是吗?失去了眼球的眼窝空洞得令人不习惯,鼻梁的弧度因软骨失水而怪异地扭曲,我也始终没能把失手打碎的下颌骨完美地修复。只有那一头红色乱发还是没变,粗糙、杂乱——我的手指从中间穿过去,打结的红发像紧紧缠着我不让我抽离。Cafuné*,亲爱的。我像疯了似的虔诚地亲吻着我的爱人,我最珍贵的藏品。

腐烂的你听得到吗?我心脏重重撞击胸腔的声音。

吧台昏黄的灯光。

挂钟悄无声息地走着,破旧的老唱片断断续续地低声唱。我给自己倒上一杯能轻微致幻的苦艾酒。危险的绿色汁液在冰块上流淌,我用左手举杯向虚空敬酒,光线折射下属于生命的颜色亮得刺眼。

右手边摆着一把精心擦拭过的手枪。前六发子弹我给了布莱恩,如今弹巢里还剩一发子弹。

穿过无法计量的岁月,那个名字又一次从我略带沙哑的嗓中吐出。

布莱恩。我说。恍惚间,我又看到他靠在吧台旁边叼着烟斜眼看我,骂我蠢货。我笑出了声。

一杯酒后见,布莱恩。

*Cafuné源于葡萄牙语,意为手指温柔地穿过爱人的头发,表达亲密感和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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